「父親不在,我母親也沒多問什麼。」顧秋心一派輕松地回答,「沒什麼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倒是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聞言,他微頓一下,「你說。」
「打明早開始,我們都去秀水居陪娘一起用早膳,如何?」未等他表示意見,她興高采烈地續道︰「咱們家三口人,沒理由湊不在一起吃頓飯吧,我今天已經跟廚房的辛叔說了,明早請他準備三人份的素菜。」
韓墨樓微微愣住,兩只眼楮望著她。
他沒說話,教她猜不出他的心思,「怎麼了?還是你有什麼其他想法?」
「你都已經吩咐辛叔了,還問我有什麼想法?」他濃眉舒展,唇角一勾。
她疑怯地看著他的臉,略有不安,「你……覺得不妥?」
迸代的女人都以夫為天,容不得自做主張,她是不是逾越了分寸?
韓墨樓定定地望著她,胸口滿溢著歡悅及欣慰。雖然她是因父母之命而嫁,按她的說法,她是還沒喜歡上他就先嫁給他了的。
盡避沒有她所謂的「情」,可他確切的感覺到她的不排斥,甚至非常樂意及富有熱忱的想融入這個家,亦將自己視作韓家的一分子。
「謝謝你。」他深深注視著她。
她一愣,疑惑出聲,「啊?」
「謝謝你把自己當成這個家的一分子。」
迎上他專注又熱切的雙眸,她一時忘了呼吸,整個胸腔蓄滿了熱氣,然後漲紅了臉。
「這不是應該的嗎?」她有點難為情,「我只是覺得娘一個人用膳怪寂寞的,所以……」
「就依你說的辦。」他說完,眼底漾滿感激,「我先替娘謝過你了。」
「謝什麼呀?」他越是認真的夸她,她越發覺得不好意思,「晚了,你趕緊去洗漱沐浴吧!」說著,她不自覺地伸手推了他一把。
他先是微頓,然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唇角若有似無的再度輕揚,「嗯,你先歇下吧。」語畢,他旋身走了出去。
知道韓墨樓跟顧秋心要同自己一起用早膳,韓老夫人十分歡喜,再從兒子口中得知此事是顧秋心提議,她便越發心生喜悅了。
正如兒子當初所說,顧秋心確實是個討人喜歡的站娘,雖只有幾天時間,她已經覺得這媳婦貼心得很。
她沒有富家千金的嬌氣做派,相處起來很是舒服,盡避有時候她覺得她的言行舉止不似名門閨秀,可那些都無傷大雅。
彼秋心個性純稚心思細膩,記性又好,沒幾天已經記熟了府里所有的面孔及名字,每天只要出了曉陽院,不管見了誰,是什麼身分,她總是親切又主動的喊出對方的名字,一點主子的架子都沒有。
接下來的日子,韓墨樓只要一出門,顧秋心便到秀水居陪著韓老夫人談天或做農務。她一點都不嬌貴,那些對尋常姑娘來說有點粗重的活兒,她做起來竟是游刃有余,而且輕松上手。
待在韓老夫人身邊,顧秋心知道不少關于韓墨樓的事。說來也實在好笑,二十一世紀的人是認識了解一個人,才決定跟對方步上紅毯,可古代的人卻是在拜堂成親,甚至洞房後才開始認識對方。
未來的人,因了解而結合,也因了解而分離,古代的人呢?
自韓老夫人口中,她知道韓墨樓幼年喪父,是其父的朋友魯慮收留了他們孤兒寡母。
魯慮不只照顧他們的生活,還讓韓墨樓在他置辦的學堂里跟著他的獨子魯自行及其他學生一起求知。魯慮將他視如己出,不只用心教導栽培,還讓他跟魯自行一起拜師習武,強健體魄,磨練心志。
韓墨樓與魯自行年紀相仿,性格脾氣又相近,兩人情同兄弟,之後他跟魯自行同赴京求取寶名,兩人皆不負所望,金榜題名。
如今,魯自行是通州府尹,施政有方,深得民心,而李香君的伯父李興利正是前任的通州府尹,後來遭人上折子彈劾其貪污受賄,雖然後來因證據不足而安全下莊,但頂上的烏紗帽還是不保。
李香君在顧府的地位也因為其伯父遭去職而搖搖欲墜,話說回來,顧家為了做買賣,還真是拼了命的跟當官的牽扯上關系——顧秋豐娶了李興利的親佷女,她則嫁了韓墨樓。
是人,沒有不愛財的,只要取之有道、不傷天害理,稍微投機取巧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說封建時代,就是未來的二十一世紀,官商之間也總是有牽扯不完的關系。
水至清則無魚,做生意的需要當官的打通門路,當官的也需要做生意的配合政策,兩方有著相輔相成、各取所需的微妙關系。
但若顧家與官家結親都有其目的,那麼……顧家需要韓墨樓幫上什麼忙?不自覺地,她又想起那日翟烈帶人登上畫舫之時,顧秋豐命人將木箱沉入水中之事。
翟烈說箱中都是藥材,若只是尋常藥材,顧秋豐為何……
這事,她始終感到困惑。
上,顧秋心早早就讓小節跟馬嬤嬤回去歇著。
在房里畫設計圖,她打算在秀水居幫婆婆搭棚架,種植爬藤瓜類,她還預計在棚下弄張大矮桌,像韓劇里看見的那種,人可以坐在上面吃飯喝茶聊天。
她已經跟王管家提過這事,王管家還幫她找了府里的僕役立山來幫忙。立山入府做事前是木匠,手藝不差。
憊思得太過入神,竟連韓墨樓走進內室,甚至站在桌旁,她都沒發現。
第四章 娶了好姑娘(2)
「在做什麼?」韓墨樓睇了好一會兒,終于出聲。
听見他的聲音從那麼近的地方傳來,她嚇了一跳,抬起頭,見他已沐浴包衣完畢,一身輕爽的站在旁邊,她愣了愣。
他取起她的紙張,「俄以為你在畫山繪水,看來不是。」
「是瓜棚的設計圖。」她說。
「瓜棚?」他好奇地又看了看她畫的東西,「這上面的是瓜棚,那旁邊跟底下是什麼?」
「是籬笆跟坐臥的台子。」
他微微蹙起眉頭,不解地看著她,「我沒見過這樣的籬笆,坐臥的台子又是什麼?」
她將設計稿從他手里抽回,攤在桌上,解釋給他听,「我要幫娘打造一處休憩的小天地,這上面搭上棚架,可以種植爬藤類的瓜果。這兩面立起籬笆,這籬笆竹條交岔處可掛上花草植栽。這一面呢,我要砌個簡易的磚灶,勞務之余,我跟娘可以在這兒燒水煮茶,品嘗茶點。」
她興高釆烈地繼續說︰「還有這個台子,平時可以在上頭吃吃喝喝,但只要攤上張軟墊,就能在午後打個小盹,秀水居還有多余的地兒夠用的。」
听著她的計劃,再看著她臉上那愉悅的表情,韓墨樓不只看痴了,一天的公務辛勞彷佛也得到了緩解。
「欸!」突然,她一臉正經的看著他,「你先別走漏風聲,為了給娘一個驚喜,我已經跟王管家及立山商量好了,先在別處將棚架、籬笆跟台子制作好,然後再移至秀水居組裝搭建。我預計在中秋前完成,那麼中秋時就能在那兒賞月了。」
「娘一定會很開心的。」他注視著她,溫柔微笑,「一眨眼,你嫁進我們家也兩個月的時間了,自你進門後,娘每天都很歡悅,往日靜寂的秀水居也總是歡聲笑語不斷……」
「我娘……」她想起在二十一世紀的媽媽,再想起顧秋心早逝的生母,忍不住一陣鼻酸,「我跟我娘親已經永遠的分開,再也不會相見,母女緣薄,實在無奈。」
說著,眼角迸出了她未發覺的淚珠,「嫁進了韓家,發現娘是個溫情樸實之人,我與她很是投緣,自然也就將她視如親娘般,希望能與她為伴,也希望她天天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