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她身旁,他就是安心,就是放心,就是歡心……怎麼會這樣?
喜歡一個人,會這麼沒道理嗎?
余光瞥見他發沉的眸色,她的臉不由得更貼近他一些。「宮爺的頭很疼嗎?」
「倒還好。」他揚眉展笑。「跟昨晚相比,簡直是地獄和極樂的差別。」
「宮爺這病得趕緊醫,否則會變成痼疾。」
「早已是痼疾了。」他哼了聲,滿不在乎的。「無所謂,反正現在有你,只要一發疼,替我揉揉就好。」
「那怎麼成?昨晚我瞧宮爺疼得渾身發顫。」她嘆氣,憂心忡忡。
爆之寶听出她話語中的擔心,不由得勾起唇角。「你擔心我嗎?」原來被人擱在心上擔心是這般好的滋味。
「自然是擔心。」
「為何?」他心情大好,笑問著。
毛曙臨頓了下,垂眼緩道︰「因為……宮爺是我的客人啊。」
爆之寶聞言立即翻臉。什麼意思?如果說,他不是,她就不擔心他了嗎?他在她心里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如果我不是你的客人,你就不會擔心我?」他臭著臉問,很不是滋味,沒道理他動心起念,她卻還心如止水吧。
「呃……」她慢半拍地偏著螓首,像是在認真思考他的問題。
爆之寶啐了聲,微惱側過身,瞥見毛三月躲在門外,一臉怨恨地瞪著他。
這一瞪,如箭射穿腦門,像是瞬間將他腦袋的混沌給淨化,讓他發現了一件事。
原來……這小子比他還要早發現他自己的心意。
難怪老是含怨瞪著他,打第一眼見面,態度就差到讓他很想打小孩,原來全都是怕他搶走了他娘呀。
這小子心機真重——他喜歡兼欣賞。
待在這種少根筋的娘身邊,心機不重怎麼過活?
「宮爺,怎麼了?」發現他直瞪著門,她順眼探去,卻什麼也沒瞧見。
「沒事,只是不舒服。」他目睹毛三月很孬地蹲,努力地縮起長手長腳,執意不肯走又不想讓他娘親發現,他突然覺得很想笑。
「宮爺,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她喃著,夾著濃濃的鼻音。「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被人給打成這樣……」
爆之寶聞聲,略抬眼,對上她婆娑的淚眼,沒來由的,心軟了。「別說了,我已經覺得很丟臉了。」哎哎,這眼淚這般擔憂都是為了他嗎?
「怎會?」她指尖的力道如風似水般地細揉慢捻著他的額際。
「大爺保護不了你,還要你去討救兵,這樣還不夠丟臉喔?」他已經很想死了好不好。
想到昨晚,真是一肚子窩囊,非得派人去追查昨晚那個混蛋是誰,非得要讓那混蛋知道,想死,找他就對了!
「宮爺別這麼說,宮爺犯了頭疼,還保護著我,哪來的丟臉說法?」她喃著,一顆淚珠若閃耀寶石般地眨落在他張開的眼,那咸澀感蕩入他的心里,搖搖晃晃地震得他心湖漣漪不斷。
教他如此念之不忘,還能有什麼原因?
沒來由的,就是好思念,就算她已為人母,所有人震驚和震怒都早在昨晚忘得一干二淨,直到現在,剩下的只有心憐和不舍。
好想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但在這之前——
「誰是亦然?」這問題他憋很久了!
說話那麼吊兒郎當,那麼散漫欠揍的家伙到底是誰?
這是宮之爺昏厥前不斷想著的事,以至于在他醒來的第一時間,除去詭的夢境不提,他依舊延續這個想法。
那家伙到底是誰?怎麼說起話來那麼輕佻欠扁。
「嘎?」
「嘎什麼嘎?誰是亦然?」傻氣姑娘,唉,教他魂夢所系。
「亦然?」她忖了下,傻愣愣地應著,「他是客棧里的跑堂兼大當家啊。」
他垂眸,精于算計的腦袋快速運轉著。「你跟他很熟?」
「熟啊,他很照顧我和三月。」她沒城府地回答。
「他喜歡你?」抬眼,虎眼精銳如刀。
「喜歡?」她不明白地眨眨眼。「這得要去問他吧。」
爆之寶眼角抽動著。「那你呢?」
這丫頭的腦袋就非得要這麼傻直嗎?
人家喜不喜歡她,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毛曙臨柔潤似水的眸瞳閃著琉璃光澤,像是極為不解地瞅著他。
爆之寶炯亮虎眸則是瞬也不瞬地瞪著她,耐心等著她的答案。
他不管毛三月正躲在門邊耍狠瞪著他,完全不痛不癢,目光只緊鎖著好像很恍神的毛曙臨。
「喂,你會不會想太久了?」對峙太久,他沒勁地提醒她。
「……我怎樣?」想了好久之後,她終于忍不住問了。
爆之寶瞠圓虎眼,再緩緩地閉上眼,調勻了差點暴走的心,再溫柔地張開眼,用壓抑到快要發抖的嗓音說︰「毛曙臨,我剛才是在問你,你喜歡那個人嗎?」回、答!
「誰?」這回,她回答得可快了。
瞪大眼,宮之寶听見自己血液快要逆沖爆管的聲音,一口白牙咬到快碎了。「誰?你還問我是誰?」都沒有仔細听他說話的喔?
見他這般激動,再見到他說的‘喜歡’,她粉顏突地漲紅。「你,你看得出來嗎?」水眸淌著霧氣,像是沉進水中的黑琉璃,勻淨小臉滿是羞怯,滿是風情。
爆之寶翻了翻白眼,無力地閉上眼。
他先死好了……听听,他問了什麼,她回答了什麼,到底有沒有在听他說話啦?腦袋里到底裝的是什麼?
氣得要死在當下,毛三月的聲音突地破空殺入——
「娘,我不準你喜歡他!」躲在門外實在看不下去的毛三月,終于跳出來指著宮之寶的鼻子阻止。
「三月!」毛曙臨羞惱的跺著腳。
「我說了,我討厭他!」
「三月!」
「我不管!」毛三月丟下這句話後立即跑開。
「三月……」她想起身去追他,然小手被人牢牢地握住,怔愣地回頭看著眸露精光的他。
「……你喜歡我?」他幾乎是屏住呼吸的問。
毛曙臨巴掌大的小臉漲得紅透,粉女敕透紅得教人好想咬上一口。
不用回答,他已經得到答案了!
她不是腦袋動得慢,而是根本沒听清楚他這個急性子的問話,反倒是不小心勾出她的坦白。
她以為他在質問她是不是喜歡他,所以才會反問他怎會看得出來……天啊,這丫頭怎麼會這麼可愛?
「我……我沒說。」她羞得不知道要把臉給藏到哪里去。
她沒說吧?雖說伊靈老笑她腦筋動太慢,但她總不可能連秘密都不知不覺的說出口吧?
她沒說呀……
爆之寶定定地看著她,被她傻氣的反應逗笑。「過來。」他低喃著,輕輕地將她拽往懷里。
她是沒說呀,但這嬌羞無措的神情,不需要言語,已經說明了一切。
喔,天啊,為什麼他會這麼開心?為什麼他會因為她這麼單純的一個反應笑得合不攏嘴?
他也太好哄了吧。
「那個……」半趴伏在他身上的毛曙臨,黑琉璃的眸轉了圈,佯咳兩聲,先不論自己到底有沒有說出什麼秘密,反正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宮爺,你一定是餓了,對不?我弄了幾樣簡單的菜,先吃點好嗎?」
「你喂我。」他軟聲道。
奧?「你被打得連飯都不能自己吃啊?」啊,怎會這樣?早知道這麼嚴重,就不該听亦然的話,該早點請大夫過府診治才對。
爆之寶無奈地閉上眼。「對,我幾乎快殘廢了,你不喂我,我就會餓死。」這麼說,滿意了沒?
懂不懂情趣啊?要她喂,一定要等到他殘廢嗎?
「你那麼餓啊?」毛曙臨立即掙月兌他,將擺在桌上的木盤取來,快手夾著飯菜入匙。「來,趕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