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俘歌姬 第12頁

拍拍邦彥的肩,趙動搖頭。「賀禮既入尚書府,豈有退回的道理?」

「你到底將人命當成什麼了?」

趙勤睞歌女一眼。「邦大人還真是菩薩心腸。」畢竟這世道,賤民的買賣倒也是見怪不怪的事兒。「既然邦大人不甚滿意,那我只好把這歌女送進妓館里了。」

女人一听自己將要被送人妓院,嚇得連忙叩頭求饒。「大人!求您別讓太尉將我送進妓館去……君今定會做牛做馬來報答大人的恩澤。」

她不斷地叩首,驚慌失措,渾身發顫,像只落水的小貓。「君今求大人了!這般求您了!」

「姑娘……」邦彥擰眉,沒料到場面竟會演變成這般。「起來說話吧。」

「邦大人,我求求您……」柳君今哽咽,秀麗的臉上布滿淚痕。

趙勤冷冷地看著柳君今屈跪在地的身影,再看看面帶猶豫的邦彥,嘴角泛起微微冷笑。英雄終究難過美人關!

杜瑾湘默不作聲地看著跪在地上不斷叩首的女人,燦美的眼眸沒有半點溫暖。

對方的來歷他們一無所知,尚書府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由得她說來就來,要留就留?

邦彥無奈地看著不願起來的柳君今,心里有幾分的戒備。她畢竟是趙勤帶來的人,再巧立名目送至他身邊,而且毫無規避之意。

他是太看得起這名歌女,還是將他邦彥看得太過輕易?

一場夜宴、四種心機,各自有計謀。

風雲,瞬時涌起;情愛,糾葛末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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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盹,令邦彥分了心神,在午後時分里。

仲夏炎熱,偶有暖風拂過,他坐在亭子內,本想要閉目沉下心緒,卻在不留神之際,跌進夢里。

那場夢,曾經闖入他成長的歲月中,沒有幾回,卻令他印象深刻。直到後來,他做了兵部尚書後,便很長一段日子沒再夢過。

夢中,他是亂世中隨波逐流的烽火兒女,年年戰火不停,終年飽受災禍之苦。某一日,他因緣際會的遇見她,扭轉了所有命運。

最後,他以為可以得到她,卻也早先一步棄她而去……邦彥心里一揪,不由自主地發悶著。

他就像是主宰一切的神祗,俯視著夢中那對男女,見她擁著冰冷的尸首投入江河中,一去再也不復返。

直到那時,他哽住一息,探出手來,沒及時挽回她的性命。邦彥甚至可以感受到,她死前咽下最後一氣的遺憾,那樣悲得說不出話,也怨得無從宣泄。

攤開掌心,那三道如火焰的印記,讓邦彥以為跌入夢里。要不怎會艷得赤紅,猶如染滿熱血呢?

他仍舊昏沉沉地,未從夢中抽離,他試圖努力想起那女人的面容,卻徒勞無功。他曾清楚地面對她,也認為她應該是絕麗萬千,但一覺醒來記憶總是煙消雲散。

瑾湘笑說夢里女子是不是自己?所以才會時不時的夢著,卻又在醒來故意忘懷她。

邦彥很清楚,那絕對不是瑾湘,是一個他很想見見,卻至今還未踫見的女人。若是他遇見了,說不定會喚得出她的名……

他還在努力拼揍那張容顏,那夢太逼真、太完整,也太過淒美,讓他偶爾想起還會因此神傷。

倚在欄桿旁,底下錦鯉悠然游過,盛開的一池芙蕖香氣迎滿大地,暖暖的日照自樹稍的縫隙迤涎一地,蔓延在碎石道的盡頭。

他身在盛世之中,不似夢里兵荒馬亂的生活,邦彥甚至是想,那樣的日子,才是屬于自己的天地。

身為武將,他手握天下軍機,卻在朝廷與人勾心斗角,沒能上陣殺敵,一身功夫,全耗在險惡的爭斗之中,未替天下百姓謀福。要是在亂世,他應當還有一番作為才是。就像在夢里,他馳騁在沙場上,感到適意且自在,一心一意向前沖去,奮不顧身。

亭內散落幾本兵書,在他睡著時被翻倒在地,邦彥無心拾起,閉上雙目,他企圖還想要將那張面容拼得更仔細些。

他甚至還記得女人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清新得教人感到安定,馨香得不似人間的氣息,超凡月兌俗。依稀還記得,那好聞的氣味,隱隱飄散在鼻尖,宛若是……

突地睜開眼,邦彥怔了半晌,盈滿亭內的幽香,仿佛穿越夢境來到現實,直到他努力回過神來,一張映在眼瞳的容貌,讓他啞了聲息,有口說不出。

這是夢!這一定是他的夢影!邦彥雙唇一張一合,喉頭似乎遭人掐住,就如同初見她時那般,他喚不出她的名。

但,他是知道她,但偏偏就是喊不出她夢里擁有的名字。縱然他努力,可……徒勞無功。

邦彥見她款步挪來,踏過的路子仿佛在腳旁生出一朵朵盛開的芙蕖,夾雜著醉人的幽香,教人心曠神怡,不自覺地沉迷。

她俯身拾起地上的兵書,頭微微一抬、淺淺一笑,蹲在他的身前,就好似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經這樣面對過他。

「你……」邦彥很想用力說出夢中那個屬于她的名,但卻怎麼也說不出。

「邦大人。」她起身,將兵書遞在他面前。「君今臉上可有什麼污痕?讓大人瞧得那樣怪異?」

攏緊眉,邦彥收起自己泄漏太多的情緒。「你真要留在尚書府?」

三日前,在他的生辰上,趙勤將她當成賀禮送來,讓他怒不可抑,卻無法在人前不留半點情面,將好好的聚宴給打亂。

因此,他忍著一口氣直到宴散,便一逕火得離開府邸,先回到尚書部里降降火氣,以繁忙的公務為主,不願想這樣惱人的事。

「君今無處可去,盼大人發發善心,收留我在府中。君今可替大人解悶,會唱唱小曲兒,撫琴舞戲……絕對不讓大人生悶。」她話聲輕柔。

邦彥揚高眉,這音潤嗓細,但話實在太不得體。「趙勤將你送來,是要毀我心志,縱情于玩樂享受之中嗎?」

柳君今聞言,隨即驚得跪下賠罪。「君今沒有這意思,請大人息怒。」她怕得連話都隱約顫抖。

若不是她太大驚小敝,便是他反應太不尋常。邦彥看著她跪地叩首,那卑微的模樣,如同曾被人嚴厲的管教,才會慌得六神無主。

「你不必戒慎恐懼,我沒有其他的意思。」

「謝大人,謝大人!」柳君今忙謝恩,連頭都不敢抬。

邦彥覺得啼笑皆非,她膽敢擅闖至他面前,擾了他的寧靜,卻在此時顯得戰戰兢兢,未免也太過度反應。

「你,到底在怕什麼?」方才,她不也和他有應有答,沒現在的氣弱。

柳君今低首,仍跪在地上。「我……我怕大人將君今趕出府邸……只要能留在尚書府中,要我做什麼都好!」

「抬頭。」她說話總悶著頭瞧著石板,未免也太不尊敬人。

她小心翼翼地遵從他的話,眼底藏著些許恐懼。邦彥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藥,莫非真要使弄所謂的美人計?

他嘆息,將她拉了起來。「留在尚書府中,你能做怎樣的事?我這里沒有職缺。」再說她來路不明,貿然安置在此地,又是趙勤帶來的人,恐怕不過是養虎為患。

「我可以從頭學過,鴇嬤嬤說我頗有領悟力,習什麼事都快。」她出身也不是大戶人家,雜事從前也做過,只要吩咐幾句,她能應付得來。

「府里的粗活都是男人干的,我這里若真有缺,倒是缺個護院,你能做嗎?」並非他嘲弄她的柔弱,而是這里確實沒有適合她的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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